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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星星

“怎麽可能,我才不會出這種餿主意。”白榆蹙了下眉,這種話怎麽會從她嘴裏說出去,“你可別想把這個罪名安在我身上。”

她跟寧司硯籠統加起來這才是第四次見面,還開不出那種玩笑話,更何況她壓根不喜歡開玩笑。

“真的。”寧司硯回憶著,煞有其事,“大概是我六歲的時候,你確實這麽說過,還給我每個蚊子包都掐了十字,可認真了。”

白榆沒和身邊人說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,更何況寧司硯六歲的時候,她還住在福利院裏,每天乖巧的不得了,怎麽可能說這種話去騙人。

他是寧寧的哥哥,就算不像寧寧那樣被父母的愛包圍著寵著長大,至少衣食無憂是沒有問題的,她哪有機會給這種小孩掐包,他們不反過來欺負她就不錯了。

“你可能小時候做夢吧。”她下結論。

寧司硯偏頭憋著笑,最後終是忍俊不住,“姐姐,你還真是不好騙呢。”

白榆沒什麽笑意抿緊了嘴唇,以前不熟悉寧司硯的時候,還以為他和寧寧差不多,是小太陽性格,暖暖的,熟了一點後,才發現這人真是張口就來,什麽話都可以編出來。

她快走幾步回到營地,寧寧見他們一起過來以為是湊巧遇上也沒多問,自己翻著零食吃。

幾人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,星星漸漸都顯了出來,傅源才終於拍好了素材。

拍攝是在第三天上午結束的,寧寧說昨晚已經和傅源約好了,今天要去湖邊釣魚,白榆不會,但不想掃了他們的興的,也跟著一塊過去了。

幾人在陰涼處安置了幾張躺椅,離水近,遮陽傘避著沒有半分悶熱,工作結束大家也都松懈了下來。

“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喜歡這種老爺們的活動。”傅源一邊說著一邊幫他們組裝釣竿,“我還以為你們年輕小姑娘都喜歡什麽去游樂場之類的,什麽旋轉木馬摩天輪啊。”

傅源年近四十,人有了些資歷就總愛說教兩句,除了這個倒也沒啥其他毛病。

“小姑娘怎麽啦,小姑娘等下讓你一條魚都釣不到。”寧寧不愛聽這話,伶牙俐齒的回過去,自己給自己組裝上了。

“行,比比。”傅源率先拋出了魚線。

寧寧也沒含糊緊跟而上。

白榆坐在一旁有些束手無策,她本來還想跟他們學習一下技巧的,可看他們倆那勁,是誰也沒工夫搭理她。

她又看了一眼正在掛餌的寧司硯,算了,還是在自學吧。

看了幾條攻略她開始上手,可惜效果甚微,不是半路上魚餌就掉下去了,就是拋不準位置總是離她很近。

“杠尖低一點,拉線蕩出去。”寧司硯在一旁悠悠的開口,順帶著還給她示範了一遍。

白榆有樣學樣很快拋出了第一桿,勉強到了她想要的位置。

結果沒過一分鐘,她的浮漂就開始上下移動,這是上鉤了?臺釣竿收線壓根不需要什麽技巧,直接提起來就可以了,白榆心中有些不太確定提杠,鉤上竟真咬著一條魚,是一條巴掌大的翹嘴,粼粼的閃著白光。

“我這就釣上來了?”白榆近乎震驚的看著寧司硯。

寧司硯清笑著點點頭。

傅源也同樣震驚,“白榆,你怎麽這麽快,在哪學的?”

“沒學過,我也沒想到。”她站起來提著杠,“可能是新手保護期吧。”

傅源話聽著有些酸溜溜的,“也是,釣魚這種事,新手是容易上鉤些,寧寧你不會也是新手吧?”

“不是,但我沒有新手加成照樣打敗你。”寧寧放下杠,幫她把魚取了下來。

“行,誰輸了誰今晚請客。”

……

白榆沒聽他們說話,此刻聚精會神地看著桶裏那條小魚,巨大的成就感一下將內心充盈,突然理解了為什麽不管天寒酷暑,自己總能在黎川江邊看到釣魚的人。

本來想發個朋友圈,又想起自己是過來工作的,等下影響不好,只拍了幾張照片留個念想,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。

但她今天運氣實在是好,五杠能中三杠,她對魚也沒啥要求,不論大小品種,上鉤就行,不一會兒就有了小半桶。

寧寧和傅源兩人沒多久就換個地方繼續比著,白榆坐在原地,好奇地看著寧司硯幹幹凈凈的桶問,“你不換個地嗎?”

“無所謂,它們願意上鉤自然會咬。”寧司硯枕著雙手躺在睡椅上,從教完她後壓根就沒動過,原來拋下去的魚餌早就散在了水裏。

這裏安靜,湖光瀲灩,偶爾能聞見幾聲空靈的鳥鳴,其實就算不過來釣魚,光是坐在這裏也是安逸舒適的。

不知道是前面傅源瘋狂打窩讓這一塊的魚群吃飽了,還是白榆的新手期消失了,她的魚杠也沒有了動靜。

聽見寧司硯這樣說,她也不管了,靠在躺椅上看天空。

六月初的天空純凈透明,雲彩跟棉花糖似的泛著淡淡的白,夏風暖暖,白榆微闔的眼養神。

突然聽見寧司硯冷不丁的來了句,“姐姐,我給你說個故事吧。”

“隨你。”她換個姿勢,想睡覺。

“從前有個男孩,他小時候總是搬家,常常一個地方待著三月不到,就又去了另一個地方,後來有一次他終於安定下來,你猜,他搬到哪裏去了?”

“你這不是故事嗎?怎麽還要一問一答的。”白榆犯迷糊的緊。

“你猜猜嘛。”寧司硯有些不依不饒。

“學校附近?”她想起了孟母三遷,讀書的時候常看見有母親在學校附近陪讀,一日三餐,頓頓的不拉的陪在孩子身邊,她從前很羨慕,現在想起心中竟沒有半絲波動。

“不是。”寧司硯頓了頓,“是一個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。”

“那不是很好,正好多些玩伴。”白榆抓了抓昨天被咬的蚊子包,野外的蚊子確實比較毒,哪怕塗了藥第二天依然是紅腫的,不見消退。

“不好,那裏很破很舊,全是小孩。”他的聲音淡淡的。

白榆卻感覺那聲音好像近了些,緊接著有微涼的指尖覆上了那塊紅腫,輕輕的揉著,伴隨著一股濃濃的薄荷藥膏味,不像寧寧昨天給她的藥膏。

涼涼的,更像是小時候在福利院塗的那種,幾塊錢一小盒的龍虎牌薄荷膏。

她是從高中時開始不喜歡那味道的,因為聞的次數實在太多,但是沒有比它更便宜提神醒腦的物件了。

三塊多一小罐,她能用一整個夏天,只是不用在身上,而是用在臉上,用在人中,用在太陽穴。

那個紅色的小蓋總是不好擰,需要用指甲去扣,有一次扣,指甲都劈爛了。

從理科班轉過去的時候,她其實還能勉強跟上文科班的進度,畢竟高二學校有會考,雖說地史政這三門課少了很多,但也還是有的,白榆通過學業水平測試能力是有的,但是如果想拉高這三門在高考考個好學校,那就不太夠了。

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,晚自習寫完白天的試卷覆盤一遍,晚上坐著末班車回家睡覺,淩晨四點再起來接著覆盤背書,然後再坐著清晨的早班車去學校。

熬不住的時候就把薄荷膏往人中塗,往太陽穴塗,涼的她直激靈沖的鼻子難受,再熬不住的時候,她就拿出那封信看一看,她很喜歡上面一句話。

——他們試圖把你埋了,但你要記得你是顆種子。

從那時起,她的人生變成了一條直線,再也沒有思考過其他問題,覺得只要讀不死就往死裏讀,這是她最後的機會,她得從平洲逃出去,成為一棵粗壯、無可撼動的大樹。

白榆突然清醒了過來,誰在給她塗藥?

她猛地睜開眼,寧司硯正拿著一盒小紅藥膏仔細地在她那些抓紅的地方塗抹,她前面閉著眼胡亂抓了幾下沒個輕重,連帶著把其他地方也抓紅了。

白榆手不自覺的握成了一個拳頭,這寧司硯見她醒了卻沒停下,仍塗抹著。

“不用了,我沒事。”她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收了回來,放在身前,仍是一個抵禦的動作。

她並非有意,只是習慣了,不喜歡別人太親近自己。

就連寧寧最開始碰她、挽她手,她也是有點不適應,每次都不動聲色的收回來,但她好像特別喜歡黏著她,一次不行,就兩次三次四次,到最後白榆適應為止。

“回去吧。”她站起來看著那半桶魚,不知是不是那些魚適應能力太強習慣了桶的大小,竟然能在裏面安然的游動著,渾然不知自己的生死早就不由掌控。

她不需要這些魚,也沒有預料到自己能釣上來這麽多,索性又全部倒了回去,魚群匯入江河,四處分散開來。

寧司硯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,眼皮垂著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白榆知道他好心,以為自己前面的行為太傷人了,主動解釋,“我前面剛醒,不是有意的,謝謝你幫我塗藥。”

“你還沒猜出來。”他突然擡頭,抿唇斂目地看著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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